近年来，环保产业扩张势头迅猛。然而，随着资本逐渐退潮，个别企业问题影响了资本市场对环保产业的信心。业内专家认为，走高质量增长之路，加快技术、产品、服务升级，才能促进行业健康发展——“环保产业遭遇的与其说是‘黑天鹅’，不如说是‘灰犀牛’。”瀚蓝环境股份有限公司总裁金铎表示,今天环保业问题的根源早就存在，只不过市场好的时候，企业忽视了急速扩张带来的风险。
“黑天鹅”是指极其罕见、难以预测的风险，“灰犀牛”则是太过于常见、以至于人们习以为常的风险。在今年金融去杠杆、强监管大环境下，资本迅速退潮，一些环保企业感觉进入了“寒冬”。
资本退潮
近年来，在资本推波助澜下，环保产业发展加速，部分企业不免心浮气躁，尤其是一些环保上市公司盲目追求规模扩张，资本运作过度，把杠杆用到了极致。当资本“寒冬”来临之际，企业骤然遭遇流动性危机，资金链极为脆弱，股价也随之暴跌。例如，东方园林发债事件一度引起市场关注。
“上市公司股权质押融资活跃，净增加1.5万亿元。当股市下行时，抵押品价格走低，有可能被强制平仓并抛售股票，形成了恶性循环。”生态环境部环境与经济政策研究中心主任、党委书记吴舜泽说。
这两年，PPP模式大行其道。其背后一是地方政府有治理环境的压力，但普遍缺乏资金；二是环保企业需要做大，先把项目拿到手就可以排除竞争对手；三是一些上市公司需要对资本市场“讲故事”，各方一拍即合。
中国光大国际有限公司总裁、清华大学PPP研究中心主任王天义认为，中国PPP模式应用短期内过于发力，因而出现了很多问题，“PPP模式容易被政府、企业、中介机构用坏，贪多、贪大、贪快导致力不从心，出现假冒伪劣、质量低等问题”。
政府很快意识到了风险所在。去年年底，财政部对PPP库集中清理，各地累计清理退库2428个项目、涉及投资额2.9万亿元，整改完善2005个项目、涉及投资额3.1万亿元。加之重点防控金融风险成为今年的重点工作之一，流动性收紧，企业普遍感觉缺钱，过去激进扩张带来的隐患和风险也随之暴露。
吴舜泽说，个别上市公司的问题被放大了，其实影响没这么大。但在炒作之下，影响了资本市场对环保行业的信心。
行业乱象
“今年的寒冬，很多企业在现金流断裂情况下倒了。”金铎指出，在现金流管理方面，行业内普遍存在三大问题。一是建设和运营不匹配。企业大量跑马圈地，同时有很多工程等待投资，但投入运营的项目能产生的现金流非常有限，只好“十个锅九个盖”地腾挪资金。
二是资金来源长短不匹配。由于工程建设审批链条非常长，为了快速启动项目建设，经常不得不用短期资金做长期工程建设投入。“为了拿项目，有些企业不惜垫资。甚至有的项目建好了，还没有拿到施工许可证，无法从银行贷款，从而使企业资金链高度紧张。”金铎说。
三是营收来源不匹配。有的企业业务结构单一，过于依赖政府补贴，收费的难度也各异。比如，电子废弃物回收企业从申请到获得补贴的周期要一年至两年，可能造成现金流恶化。
吴舜泽也指出，缺钱是普遍现象，是当前企业的共性问题。环保产业发展出现的问题不怪强监管，而是个别企业过于激进，短债长投、资金错配，违背了基本经济规律。“不能把2014年、2015年当常态。”
“有的上市公司质押股权去搞房地产，政策一变，钱出不来，所以爆仓。”原国有重点大型企业监事会主席赵华林表示，国家防范金融风险是为降低地方政府的潜在债务和央企杠杆，企业永远要聚焦主业，不要想着天上掉馅饼。
“过去一窝蜂搞环保，5万多家企业都赚钱。现在大调整、大整合，变化特别快，靠人脉拿项目的时代已经过去。虽然市场看上去很大，但有的企业一个项目都拿不到。”赵华林说，环保产业已度过数量快速扩张的草创阶段，但散、小、乱依然是基本特征。企业仍缺乏创新和优秀的管理团队，技术、模式趋同，缺少核心竞争力。
在规模导向之下，一些环保企业管理粗放，产品和服务同质化，行业恶性竞争，商业模式也不成熟。很多企业争抢项目一哄而上，忽略了项目的经济性，中标价一再走低，有些甚至低于企业成本。
混改破局
金铎表示，“寒冬”之下，倒逼行业走高质量增长之路，加快技术、产品、服务升级，提升现金流管理能力。“资本在未来仍然是非常重要的杠杆，我们要更多吸纳社会资本，逐渐优化资本结构，更加专注于运营和技术管理。未来中国环保产业一定会走专业化和技术化道路。”
一些环保企业加快拓展融资渠道，筹备粮草过冬。绿色动力环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、总裁乔德卫介绍，绿色动力于今年6月份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成功挂牌上市，成为国内垃圾焚烧发电行业首家A+H股企业。王天义也表示，央企光大国际今年也通过配股方式募集了近百亿港币资金，创下了融资纪录，目前手上共握有约400亿元“弹药”可供投资。
会上，混合所有制改革成为讨论焦点。“很多地方政府在谈项目时，虽然也认可民企的技术，但一转身还是找了央企。”赵华林表示，国企、民企融合发展，走混合所有制道路，既可以发挥民营企业在技术研发、第三方治理和环境服务业上的创新性作用，也能利用央企在政策体制、政企关系、跨区域整合、资金等方面的优势。
绿色动力其实也是混改的成功案例之一。从一家民企到成为北京市国有控股企业，绿色动力拿下了20多个省区市的项目，垃圾焚烧发电项目总规模超过了6万吨/日。今年8月份，绿色动力在北京通州的垃圾焚烧发电项目启动运行，以严格的设计标准、具有“视觉地标”属性的城市景观，成为北京城市副中心的示范项目。
赵华林还透露，央企也存在同行业竞争恶化、非主营业务丛生、重复投资等现象，发展分散、协同效应不强。国资委在2018年下半年工作会议上指出，要持续推动环保产业资产整合，更加注重重组质量效果，加快推进央企内部资源重组。这意味着各家央企内部分散的环保业务有可能整合。
此外，金铎指出，民营企业具有机制灵活的特点，从而激发了大量的创新创造。混合所有制改革后，如何在机制上创新、保持活力，使国企和民企融合共生共赢，是全行业未来面临的挑战。
